灰白色的墙面上,一幅巨大的工厂妹头像凝视着远方,似在向这个时代告别。一个专门在废弃建筑物上蚀刻画像的葡萄牙艺术家创造了她。
面前的南丰纱厂,香港70年记忆的承载者,也是香港工业黄金时代的象征。假如没有一个“80后”女子的出现,这些工业时代的巨大厂房,本该与所有记忆一起化为尘土,变成一栋栋高耸的新建住宅楼,正如香港荃湾的众多老旧厂房一样。
改变老厂房命运的女孩,叫张添琳。
昔日纺织中心变身创意空间
2013年,张添琳作为从哈佛回来的南丰集团第三代继承人,来到老厂区,被沉重的大门、斑驳的绿漆墙面、沉重的旧机器唤起了儿时的记忆:“我常常回想起以前和外公一起参观这些工厂时的美好回忆。一想到这些工厂曾经养活了多少家庭,我便想到要保留这些极具历史意义的建筑,并希望重新塑造纺织工业的未来。”
今天的香港人已经难以想象,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近四成就业来自于纺织业。数万工厂妹穿梭在荃湾一带拥挤的厂房之中,构成旧日香港的独特画面。随着内地改革开放,香港纺织业纷纷北迁内地,纺织厂陆续关闭。如今,数万工厂妹只剩一个头像凝固在墙壁上。
南丰纱厂老厂主陈廷骅,曾被称为香港的“纺织大王”。后来,南丰纱厂演变成大地产商南丰集团。纱厂的3个厂房化为新楼盘,按照既有的轨迹,后3个厂房拆除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集团董事会上,张添琳提议重新打造一个南丰纱厂项目,将老厂房活化成为既能保留香港记忆、又能放飞青年人梦想的园地。
设计师徐庄德回忆起张添琳的交待:“不要管固定标准,不要为风格所限,要打造一个富于创想的空间。”于是,耗资7亿港元打造的新南丰纱厂,内里是原厂房骨架,外面是玻璃幕墙,犹如钢铁和玻璃保护起来的文物。
如今,南丰纱厂成为一个前世与今生对话的空间。高大的中庭,笔直的线条,表达着工业建筑特有的冷峻之美。前世的记忆被保存:绿漆墙面、深褐色木门、黑色铁闸、红色防火桶——旧元素镶嵌在钢铁与玻璃之间,仿佛一幅幅旧照片被装进了相框。阳光通透的廊道和大堂,通往各个富于创意的空间,犹如联通前世与今生的桥梁。
与前世对话,不仅是通过发黄的照片、油漆剥落的旧机器,还可以透过最新科技。在布展尚未完成的纺织文化展示区,南丰作坊联席总监陈浩扬演示了一台虚拟实境体验头盔,戴上它,观众将会进入虚拟世界,透过操控机器和身体互动,回顾鼎盛时代的南丰纱厂。
南丰店堂:新旧融合的感性传承
空中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味,一间间色彩缤纷的小店沿长长的廊道铺展。这是南丰纱厂的店堂区。如果说,纺织文化区重在保存过去,这个名为“南丰店堂”的区域就重在展示今天。
一间名为alt的旧衣再造零售店吸引了记者。墙上装饰着一束束鲜艳的纱线,是旧衣服重纺的,店堂内一排排新衣,是用再造纱线重新织成的。玻璃房内,一台机器正展示着将衣服再造的过程。差不多4个小时,一件旧衣服可改造成为一件新衣。南丰纱厂市场总监梁婉玲介绍说,这是香港第一家旧衣再造零售店,客人可以买,也可以换。
“正如这间旧衣再造店,”梁婉玲说,“南丰纱厂活化的理念就是以空间与资源的创新再运用回馈社会。”正是通过巧妙设计,历史文化与驻场店铺产生出新旧融合的时代传承之感。
重生后的南丰纱厂,不仅展示过去和今天,更要创造未来。活化后的建筑群占地约2.45万平方米,由支援初创企业的南丰作坊、六厂纺织文化艺术馆及体验零售店三大区域构成。
创业空间:呵护青年人的创意
第三区,高大敞亮的创业空间,是一个两层的灵活办公地带。这里重在为有创业意愿的青年提供起步空间。
年轻创业者王凯文正向参观者介绍让手指变成电话的智能语音戒指:“爸爸13岁开始有了视力障碍。他很聪明,却无法使用智能手机,因为手机都是触摸屏。正是他,促使我研发声控智能戒指。”戒指以骨传导技术连接智能手机,只要将手指按住耳蜗,就能使用电话。
陈浩扬解释说,进驻“南丰作坊”的初创企业,多与“纺织”和“时尚”有关。如时尚物流公司、智能纺织家具等,都在获邀之列。他们期望大量与服饰、纺织产业高度相关的企业在这里聚集,形成品牌的集群效应。
南丰集团现任董事长梁锦松对南丰纱厂活化的使命有更深一步的阐释:活化南丰纱厂的构想,源于对香港未来发展的构想和历史传承的重视。香港或许难以再发展像以往般兴盛的纺织工业,但其带给香港的启示及精神,例如重视科学与科技发展、培养国际视野、不断探索的精神,都能够达到以旧启新的目的,值得继续发扬和传承。